野,是自由。我向来喜欢这个字,里表内在,矛是器物。内在被某种锋利的器物搅动着,不安分的因素便是那一份自由。鹤,美丽而又优雅的大型涉禽,我也喜欢。“鹤”总是以飞翔的姿态出现在我的脑海中,身体略微倾斜向前,朝着日落的方向也朝着海洋的远方。孤独而又合群,优雅更是平和。
野鹤,是一只向往着自由的优雅的鸟。它飞于山野之间,日落时又归于平静。我喜欢这只鸟,它就好比是我喜欢的自己。
小镇,不大,温带季风性气候,夏天偏热偏湿。那就是我梦里的归宿——野鹤镇。也许,在旅人眼里,它只不过是启程地到目的地的简单偶遇,遇见她时也许沉迷于梦魇或许看向窗外匆匆几分钟的风景;在飞机上的你也许不会注意到在山峦起伏间几座低矮的楼房,几条细长的街道,一帜飘扬的红旗,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,就是几千几万个人的生活。
生活,从来不会挑剔环境也无法挑剔任何东西。生活是老师,它教会你最重要的东西是感恩。我感恩这一片土地,孕育了我的家人,孕育了我无论怎样回忆都回不去的童年。那些时光,在岁月之里渐行渐远,唯一还能触摸到的只有那敦实的田埂,一年一熟的油菜花和老人眼角凹陷的印迹。
故乡,是多么令人感怀的字眼。怀抱我进入梦乡的野鹤镇,我某夜还会突然流泪想起的可爱故乡。翻开旧相册,依稀记得那天夕阳快要落下,她穿了件粉红色的裙子,发间残留着微微清风。我们手拉手走在校园小道,阳光充斥着知了的聒噪。前段时间回家,携发小去母校散步,才发现景不似当年景,人还是小小人。我们走到香樟树旁,一起给它挠痒痒,香樟树不再像儿时一样微微晃动,我们却一起笑得像个孩子。
奶奶老了,那个从遥远的地方嫁到野鹤的女人。她在这里,结婚生子,相夫教子,打理着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。然后又看着我们长大,陪着爷爷一直到他生命的尽头。在劳作之余奶奶也会和他人说说笑笑,也曾跟邻里为小事发生过争执,也蹭过东家的饭,把菜园里先熟的黄瓜回赠给人家。这里时而吵吵闹闹时而又归于平静,正午的每一缕青烟都是家的味道,夜幕的每一盏灯都是一个故事。
我在这样的故事里体会生活,酝酿所有关于爱的情绪。我爱她自由的灵魂,灵动的生命,眼里山山水水的柔情。我站在不高的山头,便能望到我想要的自由。
无数个重复着的春夏秋冬,镇上的人离开过又回来过。我喜欢过年时家的气息,家常便饭里便能散发出来令人幸福的香。相比而言,野鹤在平日里是孤独的。老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,孩子们在傍晚放学,稍微大点的孩子都去其他地方了。宁静的夏夜,人们伴着蛙声去寻找梦境,也是在这样的夜晚,思念才会变得触手可及。
你说她是村庄也好,是小镇也罢。任何适合形容她的词我都愿意接受。好的是她不好的也是她,她就是她,以自己的姿态永恒存在着。她存在于地球上也好,存在于每个人的回忆中也好,存在于搬迁到大城市的人们的思念里也好,她本存在着,这便是她生命的意义和使命。
而我尊重她的使命。
儿时,我捉过被雨淋湿的鸟。我把它带回家,不久后它就死去了。我把它葬在发现它的那片竹林下。它还记得回家的路吧,我这样祷告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