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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情

2022-06-15 来源:知库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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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情

作者:大猫高怕飞

来源:《视野》2012年第08期

两年前我从一环路旁的京川宾馆路过,它的门口挂着一张广告牌,盖满侧楼的正面,画了刘关张的京剧脸谱,用红色的大字写着“住京川宾馆,打全国长途不要钱”,后面加了三个感叹号,以示一言九鼎。

两年后的一天,我再次来到京川宾馆,门口刘关张免费打长途的广告已经没了,露出了楼面土黄色的浮雕。拐过这堵浮雕墙,我见到了在大厅穹顶下迎宾的陈枪花,她穿着一件露肩的白色婚纱,伴娘巴巴安穿了一件抹胸小白纱,和她并排站在一起,远远看去,像是一高一矮两个从冬天穿越过来的雪人。

很明显,平时素颜朝天的陈枪花,今天以这样妖娆的造型出现在京川宾馆,不是冲着免费长途来的。她结婚了,或者说,在我看到她的时候,她正在结婚的过程中。

我18岁时认识了陈枪花和巴巴安,那是在大学一年级的第一堂课上。今年我27岁,也就是说我们做了快九年的朋友。九年前,巴巴安的手机还是黑白屏,上课时她用它玩飞机打方块的游戏,那飞机由几个黑色小格子组成,在指甲盖大小的屏幕上晃动,她说,这是个飞机。九年后,她用的是苹果手机,娴熟地用手指在屏幕上把水果切成碎片。没变的是,她依然用九年前的语调问我,匡哥,你咋还不找个女朋友呢?

陈枪花是在去绵阳的大巴上认识她老公老谢的。老谢有着一张白净的脸,戴黑框眼镜,乍一看和林志炫有点像。在陈枪花的生日那天,在KTV唱歌时,他点了一首《单身情歌》,跑调跑得一塌糊涂。

唱到高潮时,包厢的门打开,走进来一男一女俩小孩,一人拿鲜花,一人拿戒指。老谢放下话筒,接过鲜花和戒指,深情款款地对陈枪花说,嫁给我吧——对一个理科生来说,这样的场景,大概是他能设计的浪漫的极限。

老谢求婚时,我在品尝陈枪花的生日蛋糕。我不习惯晚上在外面待得太久,吃过晚饭,大家去KTV时,我准备找个理由回家,不过翼王说,不用待很久,吃过蛋糕再走吧,把我拉上了他的车。

有快两年的时间,我有近一半的时间在城际大巴上度过,按道理说,我更应该在老谢和枪花前面找到老婆。但在这两年时间里,我的邻座从没出现过像样的女孩,不是上车就睡觉的中老年男人,就是像春蚕嚼桑叶一般,一袋瓜子嗑到天荒地老的中老年妇女。我们聊天的话题,除了庄稼的收成,就是小猪的产后护理,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浪漫的开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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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枪花结婚的同时,我从韩亚军的QQ签名上知道他也做爸爸了。亚军是我的大学室友,河北人,个子高大,穷困潦倒且脾气急躁。大学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极度渴望恋爱,这种渴望像是一个患糖尿病的肚子对胰岛素的期待那样迫切。在这种欲求得不到满足时,他坐在床上,用拳头捶打墙壁来发泄心中的焦急。如果不是因为毕业,我们的墙壁迟早要被他打出个洞来。 捶墙是没用的亚军,等你攒够钱,自然能找到老婆。我善意地对他说。 亚军说:滚。

在亚军身上,我第一次理解了使命的意义。在人生的每个阶段,总有一些使命需要去完成,这是受本能驱使,没有计划且不顾后果。亚军的使命类似穿山甲,就是打洞,不是在这里,便是在那里。

在2010年4月,我去玉树采访。有一天,有个开发商请我去做专访,在车上塞给我一个信封,我揣在裤兜里。那时我高原反应强烈得很,加上被烈日沙暴和大雪折磨得神情恍惚,走在路上眼冒金星,每天晚上都要去沈阳军区的战地医院蹭氧气,所以没顾得及看里面的内容。 直到离开玉树的前夕,我在帐篷区旁的临时厕所里蹲大号。其实这厕所也是一个帐篷,便池下面放着铝质的凹槽,粪便几乎快漫到鞋帮子上。这时我才觉得裤袋里的信封有些硌腿,于是把它抽出来,数了一遍,借此打发时间。这时我发现里面装了整整5000块钱,我算了一下,加上我的存款,我有两万多块钱了。

我可以找一个老婆了。把信封放回裤兜,我忘记了身边恶劣的环境,高兴地想,虽然买不起房子,但毕竟大家吃饭的问题是解决了——在2010年玉树临时厕所的那几分钟里,我感到底气十足。

直到2012年,在京川宾馆,陈枪花的婚礼上,看着同桌一圈的结婚人士、已婚人士和离异人士,我终于才意识到,在爱情面前,概率是一件非常不靠谱的事,这是不管你坐多少大巴,捶翻多少堵墙,打多少免费长途,在灾区厕所蹲多久都不能改变的事实。想通了这个道理,我的心里无限惆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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